NOR Flash產業現瓶頸 勢必要找到下一個殺手級應用

2007年第3季正式接任旺宏總經理的盧志遠，過去是台灣推動次微米製程技術發展計畫負責人，現在同時擔任欣銓科技董事長，長期觀察全球半導體產業發展，可說是半導體產業權威代表人物。他認為，NOR Flash產業目前出現極大瓶頸，已跳脫「摩爾定律」法則，未來想要重回摩爾定律軌跡，勢必要替NOR Flash找到下一個殺手級應用，未來也可以看到NOR Flash市場將會持續出現整合，以下為此次專訪紀要：問：近來不少市場投資人聞NOR Flash色變，您個人怎麼看待NOR Flash市場發展？答：根據近來市場調查機構資料顯示，2007~2010年為止，可以確定的是NOR Flash市場的產值基本上應該是不會成長，理由是根本看不到有任何殺手級應用必須大量採用NOR Flash，我要進一步說明的是NOR Flash市場的顆粒數是會成長的，但產值部分則不見增加。任何產業如果是出現數量增加但產值未增加，就是不健康的產業，就拿標準型DRAM市場來看，過去DRAM產業每年的市場位元成長率大約是70~80%，照理DRAM市場的產值也應該會有同樣幅度的增加，但每年DRAM的售價大約有30~40%的走跌，因此這樣一來一往的結果，DRAM產值至少還有40%的增加才是合理，反觀近來DRAM市場產值增加幅度似乎沒有達到這樣水準，而這樣的產業基本上可以說是「生病了」。再看NAND Flash市場狀況，過去幾年NAND Flash市場確實一片大紅大紫，無論是出貨量或是產值的增加，均完全符合健康市場的特性。不過就2007年NAND Flash市場表現，已可看出NAND Flash市場產業也進入所謂不健康狀態，同理可證是因為NAND Flash 2007年的位元成長率大約還維持在200~300%，但是實際NAND Flash產值增加幅度可能僅有10~20%。問：既然NOR Flash市場短期內看不到殺手級應用出現，那為何飛索半導體(Spansion)又必須自行興建12吋廠擴充產能？答：就正常的半導體產業來看，應該會遵循著「摩爾定律」軌道在走，就好比NAND Flash市場過去表現，幾乎也是將近18個月就會將同一片晶圓上的電晶體增加1倍，也才會讓NAND Flash產品從原本的512Mb、1Gb、2Gb、4Gb到最近的16Gb。但是誠如先前我說NOR Flash市場已暫時脫離摩爾定律法則，所以根本不需要蓋廠，但為了滿足客戶端的需求量，NOR Flash廠僅需將製程技術微縮便足夠，就現階段來看NOR Flash產業需要的晶圓片數是減少的，我想應該是不需要建廠來砸傷自己的腳。我認為Spansion建廠擴充產能應該是有其他目的，如僅是單純的用於擴增NOR Flash產能，應該是不太可能，且如果Spansion在產能規模上無法達到所謂經濟規模的話，對Spansion將會是一個負擔。問：近來市場上不斷傳出聯電或台積電為了填補產能而進入記憶體市場代工，您個人看法為何，是否會影響到記憶體市場？答：這個問題從過去日本半導體廠商經驗就已知道答案，日本半導體廠還是擁有相當多的8吋晶圓廠，而這些8吋廠還是可以替一些夥伴代工記憶體產品，但為什麼不做，簡單來說就是不划算。就1家擁有4萬片產能的8吋晶圓廠而言，如果硬是要將其轉做記憶體產品代工，則所要面臨的是極大損失，結果就是4萬片晶圓進入，到最後可能僅有1萬片產能出來，當中3萬片恐將都是白白損失。回想數年前聯電旗下的LPD部門就是一個最好例證，當初聯電也想將部分產能轉做記憶體代工，但是經過一陣時間測試，最後僅將1座8吋廠中的1萬片產能投產記憶體產品，這已是聯電最大極限，因此事實證明晶圓代工廠要進入記憶體代工是有一定困難。我再舉更簡單的例子，1家工廠如果當初是設計用來製造汽車的，未來有可能將他轉型成製造飛機嗎？正所謂「術業有專攻」，而記憶體廠同樣的也不是所有產品都能夠在8吋廠製造，像是英特爾(Intel)、意法半導體(STMicroelectronics)要做高容量的NAND Flash產品也不太可能僅仰賴8吋廠製造，必須藉由12吋廠資源才能達到恰如其分目的，所以我想Spansion興建12吋廠的目的絕對是要進入NAND Flash，而不是僅是用在製造NOR Flash。問：未來NOR Flash市場就如你所說會持續出現「整併」風潮，旺宏如何在這整併風波中另尋春天？答：就現階段甚至是未來NOR Flash市場的最大應用還是在手機市場，約佔NOR Flash市場用量的70~80%，而這個「大池塘」對旺宏確實不太適合，但對於英特爾、Spansion、三星電子(Samsung Electronics)這些大廠就相當適合。而其餘如日本的夏普(Sharp)、瑞薩(Renesas)等雖無法與大廠正面抗衡，但他們也找到在NOR Flash市場中應有的價值，也因此存活的相當不錯。旺宏的看法相當簡單，以現階段旺宏規模，只要將剩下的30%市場掌握好就夠了，旺宏只要三不五時突襲待在「大池塘」的大廠，也會有不錯的成效。未來NOR Flash勢必會出現整合風，因此只要等到大廠退出，自然會承接到更多的市場，就好比目前被動元件國巨與華新科的戰爭持續不斷，但只要未來有人退出，自然會發生「你丟我撿」狀況。問：旺宏在NOR Flash這波競賽中要如何勝出？答：身為旺宏的總經理，因此要對所有旺宏股東負責，也就是必須替股東創造最大利潤，而不是為了要爭面子，而不顧股東利潤去跟大廠搶單而犧牲利潤。所以旺宏當前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屬於自己「藍海」，而目前任天堂(Nintendo)對旺宏就是所謂的「藍海」。旺宏營運方向很簡單，一是NOR Flash，另一則是ROM，在NOR Flash部分由於旺宏要的市場是手機以外的30%中一部分，這部分並不需要擔心大廠來搶，至於ROM部分基本上也可以將其視為1種NAND Flash產品。因為它也是可達到2Gb甚至4Gb及8Gb，與NAND Flash容量相較一點也不遜色，但這部分幾乎是旺宏的「獨門」生意，同樣無需擔憂會有怎樣的殺戮情況出現，至於NOR Flash現今或未來的慘烈競爭，只能說這都是「大人」的事，天要是塌下來還是有大人撐住，還輪不到我們這些「小朋友」去管。不過旺宏在未達到一線大廠規模前，對於相關的技術與研發都必須隨時隨地準備好，等到時機對了才能大舉進場，因此我認為旺宏未來要走的模式就是結合Fabless與Foundry，因為我認為這兩項營運模式絕對是「絕配」。問：此次Spansion自行在日本興建12吋廠後，但卻又與台積電簽署代工合作協議，這樣的營運模式你如何看待？答：如果自己要蓋廠但卻又要委託別人替你生產，IDM廠與Foundry會不合，原因是會出現忠誠度的問題。半導體廠一定要有自己的經營特色，像惠普(HP)就是擁有自己特色的企業，外面稱之為「HP Way」，而旺宏是具有「Good Guy」公司文化企業，這也是旺宏的特色，因此管他是環肥燕瘦，只要能夠替股東賺錢就是1家好公司。問：近來旺宏旗下幾家分割出去子公司，像是京宏、全宏、兆宏等均鎖定手機產業市場，未來旺宏是否將與這幾家公司產品結合，一同打進手機市場？答：任何公司在做任何事時，一定要做到「On Your Foot」，就是要適合自己的才是好的，因此旺宏在切入手機市場時，不見得會選擇自己旗下子公司合作，必須選擇對旺宏最好的，不見得綁在一起就是好事，有時候反倒是綁手綁腳。旺宏要合作的公司有很多家，不僅限於旺宏子公司，如果只為了與子公司合作而其他市場吃不到，對旺宏股東並不公平，但如是與子公司間在知識上交流，則是可以且有必要的。以往宏碁採購DRAM時，也沒有因為自家集團從事DRAM行業，就僅跟這家公司合作，反而是選擇具有競爭力，能替宏碁股東創造最大利潤公司合作，這也是為何宏碁如此成功的原因之一。問：近來旺宏頻頻讓國際半導體大廠如IBM、奇夢達(Qimonda)看上，將與旺宏合作，為何這幾家公司會挑上旺宏，旺宏的魅力在那？答：我只能說旺宏是1家相當有料的公司，雖然個人在半導體產業中還算有知名度，但面子只能在與這些國際級半導體大廠洽談合作時，勉強當做是敲門磚，如果別家半導體廠能與IBM或Qimonda合作往來，這樣遠比面子更有用處。因為與國際大廠合作時，一開始勉強用知名度可能有點用處，但如果你真的沒料，那早晚要露餡，國際廠商間合作講求的絕對是真材實料，雙方如果都有料時，進一步接觸後，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王八配綠豆」。對IBM這種國際半導體大廠而言，他們已到了就算不做研發，光收權利金便可養活的絕高境界，之所以在選妃時看上旺宏，這與旺宏這幾年來，每年均須花費將近10億元在研發上，有很大關係。與其他候選人走不同的路，旺宏可說是「琴、棋、書、畫」樣樣都行，我猜這就是為何他們願意選擇旺宏的主要因素。我覺得台灣半導體廠商之所以會吸引國際半導體廠商青睞，另一主要因素在於台灣半導體產業具備了多元化特性，也是至今還能在半導體產業佔有舉足輕重地位的主要原因。就好比力晶屬於「太極門」，旺宏屬於「少林派」、台積電是「武當派」等多元化的廠商遍布台灣，造就了台灣多元化的發展，我希望台灣半導體廠什麼特色都有，這樣多元化的「一體」站在於外商角度來看絕對是加分。問：目前大家對於是否要興建18吋晶圓廠還是沒有共識，您的看法為何？就算要興建誰最有急迫性？答：回答這個問題前，先說一下過去半導體產業建廠經驗，過去在4吋廠轉進6吋廠時，第1個興建6吋廠的是半導體巨擘英特爾；而大約經過10年，晶圓廠世代必須由6吋廠轉進8吋廠，搶得頭香的則是IBM；到了8吋又沒辦法有效利用需興建12吋廠時，則是由台積電拔得頭籌。不過這些拿下各世代晶圓廠第1的半導體大廠，結果卻未必是最好，雖然擁有第1頭銜，但一開始非但需花費最多的精力與金錢，到頭來卻還讓別人佔便宜，所以當第1不見得好。但有些廠商又不得不扛下當第1的重責大任，台積電在進入18吋晶圓世代時，就必須有這樣的擔當，如不搶先進入18吋晶圓廠，就會讓競爭對手追上，這是晶圓代工產業所無法避免的，而要當領導者，就必須出錢去幫助一些設備商，讓他們願意配合開發18吋廠所需機器設備。我常拿「紅綠燈」哲學來形容半導體廠的競賽關係，當紅燈亮了，這些跑在一線的半導體廠商，就被迫停下來等那些二線的半導體廠商，不過事實上一線半導體廠根本不希望紅燈亮起，因為怕後面的二線廠會緊追不捨甚至跟上。因此一線廠當然希望綠燈一直開，好讓他們能夠加速前進，二線廠自然沒辦法追上，但一線廠為了要讓綠燈常開，則必須「出錢」買通，才能確保綠燈永遠保持開啟狀態。再從晶圓廠建廠資料來看，1990年起開始陸續興建8吋廠，到2000年約10年時間，正是8吋廠發光發熱階段，到2000年時便有人認為是否要再興建8吋廠因應產能需求或直接跳入12吋廠開始展開下個10年階段，而事實上2000年後便沒有半導體廠興建8吋廠，幾乎全數是以12吋廠切入。而之所會有討論到2010年是否要再建12吋廠滿足客戶需求，同樣也是因為10年1個循環期已到，必須將晶圓廠世代提高至18吋，而現階段會爭議要不要蓋18吋廠主因在於，蓋1座18吋廠動輒需3,000億元以上，已不是單獨1~2家半導體廠合作便可達成。回到台積電是否要蓋18吋廠，我的答案是要且絕對必須，站在晶圓代工廠角度，興建18吋廠就好比蓋1座「巨蛋體育館」供大家使用，而這座體育館還不能讓它閒置，畢竟建1座18吋廠成本太貴，一定要想盡辦法讓產能利用率保持滿載。除此之外我還認為做CPU的與做標準型記憶體的半導體廠，也必須要衝刺18吋廠，不然等到紅燈一亮，後面追兵將可能蜂擁而上將你擠掉。人物側寫台灣要贏得尊敬 　整合能力需再提高吳宗翰在全球半導體業界只要提起盧志遠這號人物，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位具有超級親和力的CEO，總是給人一股溫文儒雅感受，總是能以最淺顯易懂的例子，讓門外漢了解半導體產業。而對於台灣的半導體產業，他給予建議是，絕對要建立起所謂的團隊文化，這樣才能夠讓國際半導體廠商尊敬，單靠個人秀是沒辦法讓台灣半導體產業繼續發光發熱。半導體業界只要談起盧氏兄弟，大家絕對是耳熟能詳，而身為哥哥的盧志遠在全球半導體業也絕對稱得上是位重量級人士，當初以第1志願進入台大物理系，爾後又在短時間內取得哥倫比亞大學物理的碩士及博士學位，也曾擔任過貝爾實驗室計畫主持人，返國後更加入工研院電子所及參與堪稱是台灣半導體產業啟盟的「次微米計畫」，使台灣當時成為全球第4個具有8吋廠的國家。對於台灣半導體產業的建言，他認為要製造1項半導體產品，好比製造1架波音客機，台灣半導體廠的工程師與國外的工程師最大差別在於，國外工程師如將其整個團隊打散，與台灣工程師1對1較勁，台灣工程師能力上絕對不輸給外國工程師，甚至還可能超過國外工程師。但如是整個團隊做比較的話，那情況可能就完全顛倒，台灣工程師所欠缺的就是團隊合作，這是國外工程師團隊所擅長的，也就好比製造飛機時台灣工程師在製造機翼或引擎部分能力是箇中好手，但如要做成1整架波音客機時，則可能無法順利完成。因此要贏得國外的尊敬前，台灣的整合能力真的要再提高才行。而這是同時身為台灣半導體產業及學術重量級人物盧志遠給予台灣半導體產業最誠懇建言。而產業與學術要如何結合，盧志遠的看法是當今的台灣產業界與學術界已有脫離的狀態，他常對於台灣學術業界表示，做學術研究不能與產業脫勾。希望學術界人士要能時時刻刻了解產業脈動，最基本的還是要每天都要看看與產業有關的相關報紙，事實上學術界每次邀請產業界人士去做演講，真的對於學術界來說只能發揮畫龍點睛效果，但重要的還是要平常就與產業保持相當程度的聯繫。事實上盧志遠對於研究學術也相當熱衷，到現在為止個人所擁有專利篇數已多達200多篇，這已不知是多少業界人士的幾倍，而從過去在擔任旺宏資深副總經理時，就已將這樣的研究文化帶入旺宏，希望旺宏能夠在專利上多所著墨。而這樣的文化已深深影響旺宏內部，光是2006年旺宏在美國專利申請數量與台積電相較絲毫不遜色，甚至還超過聯電，目前旺宏員工更是以可產出專利為榮。